走进Frank Gehry为蔡国强设计的家 首
2024-04-22 13:25
2011年,蔡国强买下了原本属于美国奥运骑手的这片马场,经过数年的改造设计,有了今天的规模。很多艺术家的目标是长岛,老蔡认为不合适。尽管长岛有蔡国强热爱的大海,但它早已不是波洛克等一大批艺术家曾经居住的长岛。那时候艺术家花很少的钱就可以买一座大房子,在里面做各种各样的试验,现在它只是富贵人家和成名艺术家居住的地方。
蔡国强掉头把目光转向了新泽西,第一,新泽西和纽约有一定的空间距离,可以回避和放弃一部分纽约的应酬和社交,同时切斯特又不太远,方便工作室的员工上下班;第二,新泽西有野生的大自然。
工作室附近保留了前任屋主以及原来马场的原貌,优越的自然景色可以不时安抚忙碌中的家人与同事。这里是自然的领域,自由、放松,有时可以让人看到真正的自己。
蔡国强先看了两三个地方,感觉都不对,于是他就给中介画了想象中的地方——大门打开,有一条路进去,除了住的房子,最好有一个马房,它可以被改造成为仓库和工作室,还要有一个池塘。中介在电脑上把蔡国强的要求输进去,一下子就查到三个。蔡国强看的第一家是始建于20世纪 20 年代的马场,他看了主人的家就已经很喜欢了,再看到大马房更是喜出望外:光买这个就值了!
建筑师弗兰克・盖里整体运用了砖、混凝土、玻璃和红衫木,钛合金屋顶映着天空与自然,像一面镜子,每一天都与众不同。房子的构造以极具张力的几何感为建筑带来了生活最富有戏剧性的仪式。
盖里采用了飞毯的造型,屋顶保留了其标志性的钛金属符号。屋后紧邻马厩的是被保留下来的一间旧谷仓,这里将成为蔡国强新的创意集结地。
蔡国强曾经去托尔斯泰故居,树林里有一座五六米高的小山包,上面有凳子和桌子,登高望远能够带动作家的创作想象力。蔡国强也去过雨果在根西岛的故居,那是一幢建在高处朝着法国方向的房子。相比之下,雨果在巴黎乡下的故居给蔡国强的启发更大。青年时代的游历让蔡国强看到著名人物的生活空间和环境,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他创立乡下工作室的时候,那些潜在的目标又浮现在眼前。
蔡国强在这个房子里将生活和工作合二为一,有时候还会邀约上朋友小住一下。所有的房间组合起来像一个社区,也像一个合院,所有工作和生活的画面糅合在一起,像极了中国泉州那种大家庭聚居在一起的样子。
蔡国强请了好友、著名建筑师盖里来设计这座乡间工作室。盖里在蔡国强的带领下参观完房子,就开始画手稿。一开始,盖里把握不住它应该是什么样的气质,他很希望知道蔡国强更多的想法。蔡国强回答说:“这是你的作品,我说了就不好。”蔡国强去过盖里在加州的家,每次去,盖里都请他在家里吃饭。后来,蔡国强告诉盖里:“就要设计成你家那样的感觉”。
盖里在为好友设计房子时收起了惯有的锋芒,一改往日的激进。外墙用的是砖和混凝土,这也是盖里的设想,蔡国强从不要求他什么,反倒是盖里说了多个选择的时候,蔡国强没帮他决定。
没有建筑师会放过光这个神奇的自然元素,盖里用红杉木和玻璃让整个房子变得通透、松弛。再摆上绿油油的植物,生机与活力都有了。
1992 年,盖里为 Knoll 创作的曲木座椅。画作是蔡国强2016年创作的《催情蘑菇第九号》。小小一隅,却是平静与力量二者之间拉扯的奇妙对话。
蔡国强认为,好的建筑师一定也是一个好的风水师。一开始,蔡国强不太理解盖里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阳台,主人房和客房、员工宿舍之间为什么要增加一条宽大的走廊。等到住下来,他才慢慢体会到盖里的厉害之处。那么多阳台可以使室内和室外连接在一起,人就会经常走出去。还有一个原因,从外面看建筑,就像看到一个组建起来的社区,而不是一幢很孤立的房子。客房和主人房连通的走廊有一个空间,让大家可以坐在那里休息聊天,蔡国强一度觉得浪费,后来这里变成了蔡国强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公共空间高4.3 米,建筑师让纤细的木规则地“划”过屋脊,像一片树叶的肌理。曲木高背椅是建筑师弗兰克·盖里的设计。画是蔡国强创作的《最后的爱No. 2》。画架是蔡国强太太吴红虹从古董店淘来的。
我们去采访蔡国强的时候,走廊的空间安放了一株发财树,树上挂满了龙年红包和写有“蔡“字样的红包,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客厅一角放着小女儿文浩未完成的绘画习作,画的是正在镜前化妆的母亲和姐姐。餐厅里的每天用餐的长条餐桌是蔡国强的妻子吴红虹用旧门板加上大玻璃做的,简洁、美观又天然。
曾经,建筑师王澍参观完工作室, 大为赞赏:这是一座很棒的房子,弗兰克·盖里可是真用心给你设计,他把生活和建筑师的张力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如果张力很好,对生活空间就会有影响。这房子一定是你花了很多心思和弗兰克・盖里沟通的结果。蔡国强笑答:“并没有。”
通透的玻璃、自由温馨的空间氛围,光穿过,轻松至极。客厅亦是蔡国强一家人喜欢待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聊天、休憩,谈天说地。
蔡国强在最初找房画的手稿上画了一个池塘,但在马场里没有,于是就人工挖了一个池塘。蔡国强解释说:这个房子坐北向南,偏东15度,是完美的风水角度,唯一欠缺的不聚气,所以做了一个池塘来弥补,让水有一个地方聚。聚气,就不会散掉。加上马场下面那条河,河水一直流到大海,和世界流通,一定不能干着,动则生灵。河水也是一种环抱,让整个场地活跃起来,中国的风水里面有很多很好的概念。
通往卧室的主楼梯,以红杉木为材料,呼应整个空间的结构设计。温润的木质总是让人觉得温和、轻松。光从缝隙之间穿过,洁白的墙面是幕布。不同的时间,这里就有不同角度光的影子映在上面,人走在其中,像被光抚摸一般,即便在室内,依然可以感知自然带给人的魔力。
宽大的落地窗既保证了充足的采光,又让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光照在浓郁的红杉木,相得益彰,像包了浆,透着生活的味道。玻璃之外是建筑师特意留给蔡国强一家的礼物,这里变化的四季美景无论何时尽收眼底,都会让人惊喜。坐在这里看书、创作,哪怕发呆,都足以让人沉醉。
卧室简单朴素,白色的基底、木质的肌理,没有比这更舒适的组合与算法了。再搭配盖里设计的曲木椅和脚凳,坐在窗前,空间对于生活的一切预设仿佛都刚刚好,没有任何冗余。
蔡国强喜欢在这里喝茶、那些斑驳的、从日本回收的旧木材像神奇的画笔,将茶室描绘得如回到日本,一进门,心就静了下来。
环绕池塘的日式庭院,也是请磐城的日本朋友们来做的。蔡国强只有两个要求,植物花草都用福岛特有的,不要因为是在美国,就去种美国的东西,最后选择的全是福岛当地的松树、枫树和樱花树;造园的风格不要去学京都那些有名的庭园,做得像磐城朋友家里的庭园就好。除了池塘边的花草树木来自福岛之外,马场的植物都保留了原有的样貌。
池塘无疑是马场改建的点睛之笔,蔡国强最喜欢的是每天经过小桥,来到池塘里的小岛,春天樱花开的时候,每个地方都能坐。蔡国强绕着马场的铁丝网走一圈,正好一公里,边走边思考,安排自己的工作。
翻修后的马厩工作室共有1300平方米,里面堆放着蔡国强已经完成的作品以及部分材料。蔡国强创作时,也会将画布铺在地上直接勾勒。这里是蔡国强自己这个“乌托邦”的入口,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出口。
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蔡国强完成了数千幅作品。这个被翻修改造成工作室的马厩就像一个画廊,足以展示蔡国强的大部分艺术作品。那些被定格在画框内的奇思妙想好似被灼烧标记过一样,成为画板的一种记忆,被永久封存在上面。背后的作品是蔡国强创作于2023年未完成的《还未淹没的峡谷》,地上名为《薛定谔玫瑰》的作品是首件2023年由cAI™机械臂点火完成的创作。
蔡国强从泉州开始创作,后来到日本,再到纽约,家和工作室一直是在一起的,没有明确的边界,直到生了第二个孩子,他才把家和工作室分开。2020年纽约新冠疫情爆发最严重的时候,远离尘嚣的新泽西工作室成了蔡国强和家人完美的避难所。蔡国强现在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泽西,他比喻为采气:“年纪大一点儿,现在应该是有距离地看自己和看这个社会。”
新泽西马场成功激发了蔡国强身上隐藏的天真烂漫、寄情山水的诗人天性,他在温暖的阳光下跋涉在马场周围原野的身影,就像当代的陶渊明或王维。他平时和飞鸟、狐狸、鹿、黑熊为伴,夏天在马场的空地上种的瓜果蔬菜成为工作室成员们的盘中餐;冬天喜欢在池塘上踏冰而行,一下雪,就到室外寻找动物的脚印。
满墙面的照片皆是蔡国强女儿蔡文悠的摄影作品,是蔡文悠镜头里的家人和朋友。这是带着记忆的一面墙。长凳是盖房子时工人用剩余木材做的。
蔡国强于2016年创作的布面火药作品《最后的爱No. 2》。
但蔡国强始终是老蔡,他会在旷野里像孩子一样欣喜地燃放焰火,用火药作更大更绚烂的画,这些元素和谐自然地组合在一个人身上,且如此统一。
蔡国强最近迷上了用Al创作,让AI帮他设计爆破,开发潜在能量。在宽大的工作室里,他自行研发的AI挥舞着机械臂作画。在蔡国强眼里,在曼哈顿都是和人对话,而在新泽西,除大自然以外,和AI、宇宙对话都是和看不见的世界对话。在这里,和AI对话是最理想的,因为AI是另外一个社会、另外一种智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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